半個小時後，派出所的張所長和五爺爺林兆文幾乎前後腳地披著一身薄雪來到店鋪。

兩人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疲憊，跟著一起回來的狗狗們也明顯累壞了，連看到小主人都沒有上前親近，只是微微地搖了搖尾巴，然後就都趴在了地上休息。

這樣的情景，讓人一看便知他們依舊毫無所獲。

林丙清神色有些黯淡，但卻什麽話都沒說，只招呼他們趕緊坐下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何寡婦則忙帶著女兒跟朱翠仙一起去租房拿一直熱在鍋裏的飯菜。

“我們差不多把雙林鎮還有周邊的村子都跑遍了……我們估摸著他們應該在小軍身上塗了什麽東西，掩蓋了小軍的氣息，所以狗才聞不出來。”林兆文喝了兩口熱茶，長長地吐了口冷氣出來。

林悅和父親對望了一眼，都有些默然。

“不過你們也別太擔心了。”張所長安慰道，“雖然我們不能隨便上門搜查，不過那些個平日裏跟林培德走的近的混混，我們都已經派人盯著了，只要人是藏在他們家裏的，就一定能發現。”

林兆文跟著道：“夜裏巡查的人也都派下去了，一旦他們想趁夜轉移，我們肯定也能發現。”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笨辦法。

雙林鎮轄區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就算是鄰近一些村落加起來，也至少有個幾千戶。要想在這麽多人家，這麽多房舍裏頭找出一個刻意隱藏的人來，簡直不亞於在一口池塘裏頭找一枚小細針。何況即便程俊地位再大，他也沒有權力為了一個失蹤人口就下令挨家挨戶地搜查，所以只能是采取針對性地盯人再加機動巡查的模式了。

林丙清透了口氣，點點頭：“先前我已經跟前頭面館老板說好了，今晚上他們就不打烊了，會一直準備著熱水熱湯，到時候讓大夥兩個小時就換一班去那裏休息休息暖暖身子，免得為了我們家的事害得大家凍出什麽傷風感冒的，那就不太過意不去了。”

張所長點了點頭：“行，我會跟他們說的。”

而後大夥一時都有些無話。因為人人心中都不確定這樣做是不是一定能有效果，誰都怕再次失望，更擔心時間拖的越長林培軍就越危險。

但是除此之外，大家一時也都沒有很好的辦法尋到林培軍。

就在無言間，何寡婦和朱翠仙正好把吃的都拿過來了，其中兩大盆湯拌飯則都是專門給狗狗們準備的。

大俠和安安似乎也很愧疚自己沒能完成任務，林悅把食盆放到它們面前時，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來吃飯。幾只小狗卻是實在餓極了，趕緊圍著盆子便是一通狼吞虎咽。

“乖，這事不怪你們，你們已經很棒了！”林悅蹲在大俠和安安的面前，伸出雙手溫柔地輕撫著這對黑背兄妹，一下又一下，聲音低柔，“現在你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只有這樣，回頭我們才能繼續找二哥，知道嗎？”

大俠和安安像是聽懂了她的話，振起精神舔了舔她的手，這才開始進食。

張所長和林兆文吃飯都很快，只一兩分鐘就把一大碗飯給吃完了。

而後張所長一抹嘴就站了起來：“林老板，我先回所裏了，晚上我就睡在辦公室，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你這邊有消息也隨時通知我。”

“好！張所長，辛苦您了！”林丙清感激地跟他握手。

“抓捕罪犯，為人民服務是我們的職責，不用客氣。”張所長擺擺手，便直接騎著自行車走了。

目送他離開之後，林丙清對林兆文道：“五叔，您帶著趙樹和成江也回吧，家裏那邊還有您坐鎮我才放心。”

林兆文點點頭：“好，林培德那邊會盯緊的，明天送貨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

林丙清嗯了聲，又看向唐靜秀：“唐姨，您一路也累了，要不還是回家等消息吧！”

唐靜秀想了想：“也行。”

朱翠仙不等林丙清囑咐，便搶先道：“姐夫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唐太太和二姐他們照顧好。”

“好。”自家人不說客套話，感謝也不在一時，林丙清點點頭，就再看向女兒。

林悅不等他說話就搖了搖頭：“爸爸，我要留在這裏陪您。”

許皓然聲音沈穩地道：“伯父，我也要留下來。雖然我幫不上什麽忙，但我年輕，能熬夜，晚上多少也能幫一點忙。”

“這……”

林悅點點頭：“爸爸，那就讓皓然哥留下來吧。”

她知道以許皓然跟來就是想幫忙的，但天氣這麽冷，她不可能真讓許皓然冒著風雪去找二哥，或者參與暗中監視，不然的話若是生病引發了聲帶感染，這個後果她是萬萬承擔不起的。可是以許皓然的性格，若是不讓他做點什麽，他就算嘴上不說，心裏肯定也會抑悶的。

所以，不如就依他的意思夜裏幫忙值個夜，好在店鋪裏裝了空調，夜裏也不會凍著。

“那好吧！”林丙清溫和地對許皓然點點頭，接下了他這份心意。

隨著夜色的加深，老街徹底地安靜了下來，基本上再無行人走過。門外呼嘯的風聲卻反而因此變得清晰，原本只是細細碎碎的小雪慢慢地也凝聚成更大的一片片。

林丙清本想值守前半夜，卻最終被女兒硬是趕到了樓上，還親眼盯著他脫去外套躺到被窩裏，這才下了樓。至於人躺在床上後心能不能睡得著，這一點林悅也是無能為力的，她只能盡量保證父親的身體至少能得到一定的休息。

長夜漫漫，小狗們都縮在最暖和的角落裏睡著了，大俠和安安則始終忠誠地守護在小主人的身邊。看似也閉上了眼睛在休息，耳朵卻依然不時微微地抖動一下，似在捕捉外面的異常動靜。

兩間店鋪，都已上了門板，只有擱著電話的櫃臺旁邊還留著一扇半米寬的門板。

夜風和飛雪，便從這一扇門洞裏時不時地吹拂進來。

即便屋裏開著空調，但坐在櫃臺內的人依然得裹著圍巾才能抵禦那時不時就想鉆入頸項之中的寒風。

林悅此時便紅著半邊還依稀留著手指印的臉，坐在櫃臺內姿勢端正地提筆寫字。

用的，正是林培軍留下來的鋼筆和練習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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